我相当尊重这些题外的闲话,不敢插嘴;可是等他一住口,我就轻轻的说:“真的吗,你说,那弹片……”
“那是抓握不到的,你明白吗,先生?抓握不到的!一个自负的人说这种话是难为情的,但究竟还是老实话。并且这是事实:人放了进去,却没有力量拿出来。”
医生的这种个性乱了我的心,他的议论尤其使我大为激动。我结结巴巴的说道:“可是,带了弹片还是好活的。”
“不,只有死。”
我们一直走到林边。潮湿的草原上大片的阳光,似乎唤起了医生的社交习惯,他换了一种口气道:“原谅我,先生,原谅我教你想起那些念头,你平常决不会想到的。但我很高兴能有这机会和你谈一谈杜希。我相信他在自由区里没有什么近亲。你关切他,所以我应当通知你:他完全没有希望了。既然你和他常在一块,我还可以补充一句:他随时随刻可以遇到意外,很快的送命。”
我认识杜希没有多久,可是听了这话已经垂头丧气。当时我随口说了几句毫无意义的话,大概是“多可怕”之类。医生惨然微笑道:“唉,先生,你将来也会象我一样,象多少其余的人一样:你慢慢会习惯跟那些眼前还和我们同一天地,但明明判了死刑的人混在一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