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然后,”那人放大了声音说,他的声音甚至高过了下面铁轮的隆隆声,“然后你把这些席子连在一起弄个棚子,然后你出去乞讨,要紧的是用泥土和污物把你自己涂沫一下,尽可能使你自己看上去显得可怜巴巴的。”
王龙活到现在还从未向别人乞讨过,所以他不喜欢到南方去向陌生人乞讨的想法。
“一定要乞讨吗?”他重复问道。
“啊,那当然,”骆驼嘴男人说,“除非你已经吃过饭了。南方那些人米多得很,每天早晨你可以到一个粥棚去花一文钱吃饱肚子,白米粥能吃多少吃多少。那时你可以比较舒适地进行乞讨,还可以买豆腐、青菜和大蒜。”
王龙从其他人身边挪开一点,转身对着墙,偷偷用手在腰里数数他还剩下多少铜钱。有足够买六领席子的钱,有每人一文钱的粥钱,除了那些,他还剩三个铜钱。这使他感到宽慰,他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。但是,伸出一只碗向走过的任何人乞讨的想法仍然使他不安。让老人和孩子们乞讨,甚至让他女人乞讨,那是完全可以的,但他自己有一双手啊。
“没有什么男人用双手能干的活吗?”他突然转过身问那个人。
“有,有活干!”那人蔑视地说,往地上吐了口痰,“要是你愿意,你可以拉富人坐的黄包车,跑的时候你会热得流血流汗,而站在路边等人叫车的时候你的汗会冻成冰贴在你身上。我自己宁愿乞讨!”他胡骂了一通,王龙也不再问他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