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马车驶过女子修道院的时候,那口千斤重的大钟敲响了,丽达在胸口画十字。
“我们的奥丽娅就在这个修道院里。”索菲娅·里沃芙娜身子抖动了一下,也开始在胸口画十字。
“她为什么进了修道院?”上校问。
“因为赌气。”丽达生气地回答,她显然是在影射索菲娅·里沃芙娜与雅基奇的婚姻,“现在这个‘赌气’很时髦,向整个世界发出挑战。她原本是个嘻嘻哈哈的浪漫小姐,就爱舞会和舞会上的漂亮男人,但突然间她离家出走了!莫名其妙!”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小瓦洛佳一边说,一边把大衣的领子拉了下来,露出了自己的俊俏的脸孔,“那不是赌气,而是一件伤心的惨事。她的哥哥德米特里去服终身苦役了,但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,而她的母亲因为悲伤而去世了。”
他把大衣领子又翻了上来。
“奥丽娅做得很对,”他轻声补充道,“过养女的生活,而且与像索菲娅·里沃芙娜这样的聪明人一样生活,也需要好好思量的!”
索菲娅·里沃芙娜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嘲讽的口吻,她想回敬一句重话,但她没有说。她又一次狂躁起来,她站直了身子,用含泪的嗓音大声喊道:
“我要去参加晨祷!车夫,往后转!我要去看看奥丽娅!”
马车往回驶去。修道院的钟声深沉,让索菲娅·里沃芙娜从这钟声联想到奥丽娅和她的生活,这时,其他教堂的钟声也响了起来。马车夫把马车刚刚停下,索菲娅·里沃芙娜就从雪橇上独自跳了下来,没有旁人的扶持,快步向修道院的门口走去。“快去快回!”丈夫朝她喊道,“时间不早了!”她穿过黑暗的门洞,然后顺着一条通往教堂的路径走去,雪在她的脚下吱嘎作响,钟声已经在她的头顶上鸣响,似乎穿透了她的全身。进了教堂的大厅,有三个朝下的梯级,然后就是教堂的前厅,两边分列着圣像,散发着刺柏和乳香[2]的气味,前边又有一道门,一位黑衣人把门打开,深深地鞠了一躬……教堂的礼拜还未开始,一位修女从圣像壁前走过,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,另一位修女点亮了圣像前的枝形烛台。这里那里,在圆柱与祭坛的两侧,一动不动地站着几个穿黑衣的人。“这么说,她们得照这个样子一直站到早晨。”索菲娅·里沃芙娜这样想,她觉得,这里很黑,很冷,很寂寞——比墓地还寂寞,她怀着寂寥的感觉向那些纹丝不动的人影张望,心里突然有一阵刺痛袭来。不知怎么的,她从一个个头不高、肩膀瘦削、戴着黑色头巾的修女身上认出了奥丽娅,尽管奥丽娅进修道院之前长得胖胖的,个头也要高一些。异常激动的索菲娅·里沃芙娜迟疑不决地走近那个修女,透过肩膀看清了她的脸,终于认出了奥丽娅。